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胸中点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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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节总忆淦头村

张志安

    记起淦头村的春节,那气氛好浓好浓。
    穷村子,穷农家,穷了一年,忙了一年,一到春节,是各家各户投入全部兴致、全部财力物力、全部情感、全部欢乐的日子。神情一新,面貌一新。鼓乐、春联、狮子龙灯、彩船高跷、打拳迎神、拜年鞭炮、欢声笑语,构成村子春节独有的景观。
    淦头村坐落在赣中平原,赣江袁河在这里交汇。一面平田三面水,水边杨柳依依,远近鸡犬相闻。桔林荷塘、稻田瓜地,装点着这里的春夏秋冬。依旧是牛耕田,狗看门,男耕女织。依旧是中世纪般的自给自足的田园风光。我跟随祖母在这里度过了我的童年,那记忆日久弥新。
    一到冬至,祠堂里就敲起了锣鼓,一直闹到元宵为止。临近春节,祖母和叔婶就开始忙了起来,炒豆子,做糖片,磨豆腐,蒸团子,煎薯片,杀鸡杀鹅,房屋也打扫一新。这是我家的老屋,黑瓦灰砖马头墙,天井大厅,厢房八间。一到春节,春联和吉祥语都由三叔书写。大门两侧: “三阳开泰,五福临门”。后门两侧: “前门增百福,后门纳千祥”。大门对过: “出门大吉,对我生财”。大厅横梁上:“抬头见喜”。猪圈上: “六畜兴旺”。鸡窝上: “姜太公在此”。灶神是一家之主,神位旁: “上天奏善事,下地降吉祥”。大厅边旁壁上。还贴上两条: “童言妇语,百无禁忌”.意思是妇女小孩说错了话都是不算数的。所以春节既欢乐。却也随意。
    那时的农村,平时是没有娱乐的。一到春节,大家也都穷快活,而且来真格的。我家乡尚文也尚武,舞狮子迎龙灯打拳,寒冬腊月,甚至大雪纷飞,一个个全都赤脚上场。而且,任凭鞭炮在赤膊上燃放。现在想来,还真的有几分勇气几分豪情。最震人心魄的还有迎神。我家乡有两座庙宇,一座叫静乐庵,供奉张巡。一座叫周三庙,供奉东吴大将周泰。元宵前,周泰出游,战船一艘,兵丁若干,周泰手执武器,挺胸腆肚站在船头。船由八人抬着,仪仗、锣鼓、大号、火铳。每到一村,大号长鸣,送神人猛吼,火铳如大炮般轰响。村民老老少少点燃香烛鞭炮,供上三牲,全跪倒在地。现在想来,那真是非常虔诚的游戏。
    日子过得真快真快,我这昔日的孩子,如今已是年过古稀的老人。每个人都一样,翻开昔日的照片,真不知道当时那稚气的孩子,是怎么变成这古柏老松般的形态的。而那七十余年的往昔,却依然历历在目。